有为安有为哉
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康有为流亡海外。谭嗣同却拒绝逃亡,在狱中写下“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诗句后,在北京菜市口慷慨就义。康有为在海外闻讯后,挥泪写下一联(见《对联纵横谈》):
复生不复生矣;
有为安有为哉!
“复生”,谭嗣同字复生,号壮飞。显然,这里,“复生”与“有为”都是一语双关。
据说,康有为另外还有一副挽刘光第(戊戌六君子之一,与谭嗣自同时遇难)的对联:
光第真光第矣;
有为安有为哉。
这副对联与前面一联手法完全相同,都是嵌名双关。后一个“光第”是“光耀门第”的意思。
老不死的妖孽
康有为的一生,轰轰烈烈,但晚节不保。早年发动公车上书,变法维新,留芳青史。晚年却沦为保皇派,反对民主革命。章太炎看不惯,写了这样一副对联讽刺他:
国之将亡必有;
老而不死是为。
这是一副嵌字联,上下联末字分别嵌入“有为”二字,同时它又是一副集句缺省联。什么是集句缺省?集句好理解,集古人的成句。缺省,就是故意隐掉一两个字。这两个字大有文章,一补出来你就豁然明白了,这副对联中,上联出自《礼记·中庸》:“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下联出《论语》:“老而不死是为贼”,对照原文,我们便可知,上联省去了“妖孽”,下联省去了“贼”字。这等于是骂康有为是老不死的妖孽,是“贼”,骂得也真够凶,倒也淋漓痛快。
死两个特别人
《中国古今奇联鉴赏》上说,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月,光绪帝与慈禧太后在短短两天内相继病死。丧事办得非常隆重,朝廷还规定全国都要停止娱乐,以示“国哀“。成都官府甚至规定每家大门口都要贴挽联,否则就要论处。刘师亮对此非常愤慨,于是便作了这样一副挽联:
洒几点普通泪;
死两个特别人。
刘师亮的上联贴出了之后,官府将刘师亮抓去审问,可刘师亮写的全是实情,官府又挑不出毛病,只好以“大不敬”罪名罚他银元五块,并令他将此联撕去重写了事。刘师亮回家后,当真将门上刷得干干净净,又重写了一副对联:
拗几个酸字眼;
罚五块大洋银。
人们看了他重新贴出的对联之后,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官府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任其为之。从此,他得了“幽默大师”的称号。
“对不起”中华民国
有这样一副对联,上联五个字,下联六个字。在决定录入这副对联时,使我颇费脑筋,究竟是叫它五言联呢,还是六言联呢?看来都不是,只能叫做“五言半”联。这副对联想必大家都很熟悉,那就是袁世凯死后佚名的一副讽挽联:
袁世凯千古;
中华民国万岁。
这副对联,从结构上看,应该是“袁世凯”对“中华民国”,“千古”对“万岁”。但“袁世凯”与“中华民国”字数不等,根本不对。这是为什么呢?是作者不懂对联吗?当然不是。原来作者的意思是:袁世凯是窃国大盗,他对不起“中华民国”!
打倒同姓不婚
同姓不婚是中国由来以久的习俗。这习俗倒不能算封建陋习,因为从今天的科学眼光看,它是符合优生学原理的。不过在20世纪初新文化运动中,打破同姓不婚则被视为一种进步举动。毕竟,这种习俗在当时被教条化了,成为限制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的框框。但当时已有不少接触了新思想的青年人不信这一套了。萧斌如《刘大白研究资料》中说,1925年,刘大白在复旦大学做中文系主任,助教王世颖与同姓王绮馨结婚,这是件新鲜事,刘大白写了这么一副贺联:
打倒同姓不婚;
拥护本家合作。
这完全是大白话,非常幽默有趣。
千秋白水文章
《天下名联》中说,上世纪二十年代,北京报界有两个名记者,一个叫邵飘萍,一个叫林白水。邵飘萍是《京报》记者,1926年5月被北京军阀张宗昌杀害。林白水,福建闽侯(今福州)人。早年留学日本并加入同盟会。回国任北京大总统府秘书,先后创办了《公言报》、《平和日报》及《社会时报》。他一次在《社会日报》上写了一篇文章《官僚之运气》,讽刺张宗昌和他幕僚潘复。于1926年8月被张宗昌逮捕杀害。在林白水的追悼会上,有人写了这样一副对联:
一样飘萍身世;
千秋白水文章。
这副对联把邵飘萍、林白水的名字嵌进去了,却不露什么痕迹。“飘萍身世”,邵、林两人同是死于反动军阀,命如浮萍。“白水文章”,不是说文章象白开水,写得不好,而是说文章不朽。另外,这副对联哀挽死者,包含着很深的悲愤,但表面上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反动派恐怕也抓不着什么把柄。
赤子之心
陶行知,毛主席称他是“伟大的人民教育家”,宋庆龄赞他是“万世师表”,董必武说他是“当今一圣人”。陶行知在教育上力倡平民教育、大众教育,在文学上,他是一位大众诗人,创造了通俗易懂的“陶派诗”。他还写了不少对联,特点也是平易通俗,可称为白话联。其中有一副是:
捧着一颗心来;
不带半根草去。
确是赤子之心!陶先生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他一生呕心沥血,奋斗不息,国而忘家。因操劳过度,年过五十就病逝了。入殓时,殉葬的是他常穿的一套旧衣服和一双破皮鞋,真是“不带半根草去”!。
文弱书生 伟大战士
鲁迅生前并非一个以体力要强的人,他身材矮小、身体孱弱。死时枯瘦如柴,仅剩下50多斤!但就是这样一位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在世人的心目中却是一位战士,一位冲锋陷阵的无畏战士。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众多挽鲁迅的对联中看出,如章乃器的一副(见《鲁迅先生纪念集》):
一生不曾屈服;
临死还要斗争。
这是一副流水对。语言极为通俗、简明、凯切,充分表现了鲁迅先生贯之一生的愤世嫉俗性格和战斗精神。陈毅先生也有挽联一副,可以和此联对比着读:
要打叭儿落水狗,临死也不宽恕,懂得进退攻守,岂仅文坛闯将。
莫作空头文学家,一生最恨帮闲,敢于嘻笑怒骂,不愧思想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