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黑一挑白炭;
焦青两根黄瓜。
清代文人宋文甫幼年时就善于属对。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塾师带他出门,见一卖炭翁挑木炭路过,雪落炭上,表面尽白,老师出上联命文甫属对,宋文甫想到黄瓜而对下联。炭本黑色,因盖雪而白,黄瓜嫩时焦青,食用最鲜。联中的颜色词,都属“反义词”,如“黑白分明”“青黄不接”,如此组合,巧妙自然;尤其“闷、焦”二字,都兼有动词意义,“闷”是形容“内里”,“焦”则看到表面,可见对句选词酌句严谨精当。
君子之交淡如;
醉翁之意不在。
古时候,有一位读书人,家境贫寒,为朋友祝寿,没钱买酒,便拿一瓶白水而去。他对友人说:“请用歇后格对我的对子。”言毕出上句,友人会意而对出下句。此联确为歇后对,亦称隐字对,把关键的字隐而不现。古人有言:“君子之交淡如水。”《醉翁亭记》:“醉翁之
意不在酒。”这位读书人和朋友只说前六字,把“水”“酒”作歇后隐去,意味深长,读之如酒。倘若把七字全说出,不用歇后格,倒真如“水”,一点趣味都没有了。
欲吃新河鸭子;
须交陈海鹏孙。
见《楹联新话》。清代同治年间,有武将陈海鹏,解甲后在新河养鸭,常以鸭待客。宾朋你来我往,说是拜访,其实是为吃鸭子来的。有人作联曰:“欲吃新河鸭,须交陈海鹏。”新与陈、河与海、鸭与鹏,对仗极好。陈海鹏辞世后,他的孙子又承继“祖风”,待人交友也像他祖父那样慷慨大方,有人将原作上联增一“子”,下联增一“孙”字,成了这一副新对联。新增的“孙对子”,自然而然,如天造地设一般。可见这一副对联的缀字,增强了表达效果,绝不是蛇足。
一枪戳出穷鬼去;
双钩搭进富神来。
见《南亭四话》。清末昆山人归元恭家境贫困,而他自己则安之若素。家中椅子坏了,无法再坐,便用绳子捆扎起来,对付着用,还自我解嘲,大书其匾曰“结绳而治”。一年除夕,他悬此联于门,人呼之为“归痴”。一贫如洗,处之泰然,除夕之日,逐穷鬼,迎富神,虽未能免俗,然而,有这样的奇心、痴趣、妙语、怪言,实在非常人可比。
人从宋后羞名桧;
我到坟前愧姓秦。
浙江西湖岳飞墓有此联。作者秦大士,字涧泉,清代江宁(今南京)人,乾隆十七年(1752)状元,官至侍读学士。据说秦大士与友人同游西湖,在岳墓前,友人请他题联,不知是难为他还是考验他。秦大士不免有些尴尬:斥骂秦桧,人家毕竟是秦家的祖辈;为秦桧开脱,会犯了众怒而留下坏名声。思考之后,他便作了这副对联。联语说,秦桧是杀害忠良岳飞的主谋之一,为天下人唾骂,因此,自南宋以后,人人以“桧”字为羞耻的字眼,给孩子取名,从不用“桧”字了。下联是说自己在岳坟前因为姓秦感到愧疚,因为秦桧毕竟是本姓人。就秦大士身份而言,不可能去正面大骂一通奸臣贼子,而是从人“羞名桧”,我“愧姓秦”这两个不为人注意的侧面,嵌入奸佞“秦桧”之名,正大光明地谴责了秦桧。由此我们才想到:真的!直到今日,还真没听说谁的名字叫“桧”。
三鸟害人鸦鸽鸨;
一群祸国鹿獐螬。
1919年“五四”运动时,上海某花鸟店曾经悬挂此联。上联的三鸟,字面看,三个字都有“鸟”字旁,实际上:鸦指烟(鸦片),鸽指白鸽票(即彩票),鸨指开设妓院之鸨母。下联影射陆(鹿)宗舆、章(獐)宗祥、曹(螬)汝霖,三人在卖国条约上代表政府签字,“五四”时被斥为卖国贼。联语用析字、借代及谐音格,指斥三害、三贼为害人祸国禽兽。下联用“一群”,颇有深意,一则是避免再出现“三”字,二则指民国政府上下形成的卖国集团。
三径渐荒鸿印雪;
两江总督鹿传霖。
见《南亭四话》。清代天津一富翁以上联悬重赏征联,投稿者不少,到揭晓时,宣布这个下联得第一。上联是说,归隐者的园林中,逐渐荒芜,只有时间留下了印迹。下联则与此意相距甚远,甚至毫不相干,属于“无情对”;但以字词对仗而论,却又无字不对,十分工稳。
大中丞借花献佛;
小女子为国捐躯。
见《南亭四话》。清光绪年间,某中丞以增加国库收入为名筹办妓捐,使妓业合法化,有人以此联进行嘲讽,直刺时弊,短而有力。联中一些词有专指的谐趣:花,为妓业之称;佛,指慈禧太后(人称“老佛爷”);捐躯者,别解为卖身也,以此形容从妓的小女子,再恰当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