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笔挺起江汉间,到最上层,放开肚皮,直吞将八百里洞庭,九百里云梦;
千年事幻在沧桑里,是真才子,自有眼界,哪管他去早了黄鹤,来迟了青莲。
陈宝裕
上联极言黄鹤楼之挺拔高峻,起以“笔”形容,即有破空而来之感,接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写登楼所见,“八百里洞庭”、“九百里云梦”视野极其宏阔,云梦泽乃传说中的古代楚地湖泊,司马相如《子虚赋》中写道“云梦者,方九百里”。云梦这一词先秦古籍《周礼》、《尔雅》、《吕氏春秋》中都有记载,在后世流传之中,云梦泽范围不断变化,以至学者们争讼不已,近年有中科院学者从地质地理的角度,专门进行研究,最后认为从二三百万年以来,根本不存在能横跨长江南北的大湖。其实,所谓云梦泽,并不一定要实指,文学作品中虚实相生,自古有之。今人缘木求鱼,难免失于穿凿,或恐贻笑大方。这里的“洞庭”“云梦”,大可以理解为湖南湖北的广大区域。而以一楼而有怀抱星河,吞吐日月之气概,在当时的两湖地区,恐怕也只有黄鹤楼能当得起了。
下联从由景入情,生发辽远之思,一句“千年事幻在沧桑里”,道尽古今兴废之感,而作者并不走寻常路,没有纠缠这些感慨,只是轻轻带过,然后从过往的历史中跳出来,“去早了黄鹤,来迟了青莲”出自李白见崔颢诗而搁笔的典故,崔诗中有“黄鹤一去不复返”句,所以联中说“去早了黄鹤”,李白登黄鹤楼之时诗情涌动,得见崔颢之题诗后,觉胸中所想已被前人道尽,遂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怅怅而去,这就是“来迟了青莲”的由来。这个故事真假不能定论,但崔颢的黄鹤楼七律,向来被诗家推为唐代七律的压卷之作,现犹健在的白雉山老先生,也有黄鹤楼联曰:“杯非辛氏当年酒;壁有崔郎压卷诗”。而这里的作者,却说“是真才子,自有眼界”,哪怕是前人有好诗在上头,我也同样能写下传世的名作。事实上,陈宝裕也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