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语,百度释意一是说无根据的话;二是说话或作文时选用词句。本文摭谈诗词楹联创作中的造语,即创作时对使用的语言进行精细地推敲和创造性地搭配,使其简练精美、形象生动、含蓄深刻。因为无论哪种语言,诗意并非天然生成,即便是使用现代汉语完整的而且逻辑性很强的句法、语法,而隔离古代的东西,也是不行的。如何过好写诗撰联造语这一关?窃以为要注重这样四个方面:
1、简洁准确重语言锤练
作为一代诗文大家的欧阳修,在这方面堪为表率,留下许多炼字而使诗文简洁的佳话:如他的名篇《醉翁亭记》,首句寥寥五个字,而原稿上面罗列了四面山峰的名称,多达数十字,最后皆圈去,改为五字:“环滁皆山也”。还有一次,一位士人写了首《鼓诗》献给欧阳修,是首五绝:“紧紧蒙上皮,密密钉上钉。天晴和下雨,同是一样音”。欧阳修看后笑道,其实每句四字即可,曰:“紧紧蒙皮,密密钉钉。天晴下雨,同一样音”。士人还未来得及说佩服,欧公又说,其实每句三字即可:“紧蒙皮,密钉钉。晴和雨,同样音”。士人听后也开玩笑说,还能再减吗?欧公说当然可以:“紧蒙,密钉。晴雨,同音”(以上俱见胡仔《苕溪渔隐丛话》)。
诗文造语除了简洁外,还有一个功用就是使其更为准确。唐末诗人任蕃年青时举进士落第,从此游历江湖。有次来到天台山巾子峰,在寺壁上题诗一首:“绝顶新秋生夜凉,鹤翻松露滴衣裳。前峰月照一江水,僧在翠微开竹房”。题完后任蕃便离去,走出一百多里路时,突然想起用“一江水”不如改为“半江水”。但赶回去一看,却早已有人替他改过了。这让他十分懊悔,大呼台州有人。后来,这个山上再也没有人署名题诗。所谓“任蕃题后无人继,寂寞空山二百年”。(计有功《唐才子传》)。“一江水”改为“半江水”更加准确合理:因为天台山巾子峰,高峻异常。江水在山下,只要不是中天之月,就会受山峰遮挡,断然无法照临一江水而只能是“半江水”。故事就是讲诗词造语大道至简:准确、合理。
2、形象生动重情感表达
用形象表达自己的感情是诗词艺术的特征。语言简洁准确是创作中造语的基本功,能进一步做到形象鲜明生动,更好地表达诗意乃是造语功能之关键。诗圣杜甫所谓“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所谓“清诗丽句必为邻”都是他终生的追求。因此,他的诗歌语言生动而形象,深刻有力地表现了诗意和主题。如《春夜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中,一个“潜”字一个“润”字把春雨写得有知有感,令人欣喜。也写出了雨丝绵绵,悄临人间的春雨特征。
再如李白《与夏十二登岳阳楼》:“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二句,通过“引”、“衔”二字使雁和山拟人化,似乎连这些飞雁、青山都能成为他的知己,带去诗人之所憎而送来诗人之所爱,从而产生激动人心的诗意。当然,在中国古典诗歌的长河中,造语形象生动,不经意间摹情摅意例子也不胜枚举,俯拾皆是:如宋词中的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春景》)和“云破月来花弄影”(张先《天仙子》)。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价说,“著一‘闹’字境界全出”,“著一‘弄’字亦境界全出”。把春意和花枝变得好像具有知觉,给人以动态感和美好的艺术享受。
3、开拓意境重意象呈现
造语既和词语形式相关,又是和意境等内容相关。杜甫《野望》颈联:“独鹤不知何事舞,饥乌似欲向人啼”,物象选取以及描述造语十分精妙。鹤原本是孤高清绝的物象,饰之以独,则更见遗世而独立;言之以舞,则见其卓然不群之骄傲。这样七字一下,少陵公当时情状便如在目前了。乌原本是流离的物象,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便是如此。饰一饥字,更见其窘迫。言其向人啼,更是让人泪目。这般的取象与下字,生生从物中见到了人!诗语之妙处,不外如是。这便是通常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应该说,诗中取物,每一物不可不含人情,诗中下字,无一字不可不见人心。
许多联家强调造语称境正是为恰切表达主题服务的。精美的字句,能使诗歌的意境向前延伸或向深纵拓展,更增加感人的力量,自然也就更好地表达的主题。
4、增强抒情效果重诗趣创造
增強作品的艺术感染力,这方面应更多地效法于诗,摒弃造语干枯概念程式化等缺点,改变创作中缺乏艺术内涵,中规中矩却少有灵性的情况,行之有效的办法是:赋予作品以形象化语言,把对所写之物的生动情感充分表现出来。富于诗趣就是用情适理,甚至还有一点机趣,使作品灵动起来,读后更能打动人、感染人。
李白《峨眉山月歌》: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此诗写于他正当韶年,初离蜀地远游他乡之时,所抒发的也是常见的思乡之情。但此诗历代的诗论家却赞不绝口,奇就奇在于四句短诗中融入了五个地名,而且写得自然流走、清新秀发,看不出任何斧凿的痕迹。明人王世懋(《艺圃擷金》)说:“太白《峨眉山月歌》,四句入地名者五,然古今目为绝唱,殊不厌重。”。明人王世贞(《艺苑卮言》)称此诗是太白佳境,并说:“二十八字中。有峨眉山、平羌江、清溪、三峡,渝州,使后人为之,不胜痕迹矣,益见此老炉锤之妙。”堪与李白相媲美,杜甫在《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的尾联连用四个地名一气贯注:“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其中“从”、“穿”、“下”、“向”四个字,用动词与趋向动词串成作者的返乡路线,气势流走,造语灵动。可见韩愈所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的是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