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也和其他文学形式一样,自有其格调。其独特鲜明的格调,会直接影响作品的品位。当然,对联的格调有大气豪放、婉约纤丽等多种。笔者认为,时下的对联,应景平平者多,涂脂装俏者亦不少,而大气豪放的对联佳作却如同凤毛麟角般难得。其实,我们这个腾飞的时代,这个泱泱大国,更需要与之协调的大气的对联佳作。
据笔者视力所及,大气豪放的对联在很多方面耀眼地存在着。
一、江山胜迹孕大气
眼观壮丽的山河,胸纳浩荡的雄风,足临凌云的楼阁,神接雄奇的国魂,均可孕育浩然大气之联。如黄鹤楼的对联:
一楼萃三楚精神,云鹤俱空横笛在;
二水汇百川支派,古今无尽大江流。
这里,数词由“一”到“百”,简洁刚劲。动词“萃”、“汇”、“在”、“流”,用得精当有力,加上传说与现实的强烈对比,一起营造了一种大气磅礴之势。
黄鹤楼的另一联似别有一种气势: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恨;
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联中一“来”一“去”,一“扫”一“洗”,何等的快意超拔。补语“开”与“尽”,似有盘古开天地之力,似有挽天河濯洗尘寰之势,一扫一般游子“恨”、“愁”之颓情,而迸射出一种进取昂扬之情。
再看岳阳楼一副对联:
四面河山归眼底;
万家忧乐到心头。
此联的下联凭“万”字极言胸襟之宽广,点“忧乐”链接范文之文眼,语句凝炼而意境阔然。又如:
放不开眼底乾坤,何必登斯楼把酒;
吞得尽胸中云梦,方可对仙人吟诗。
该联似不凸显入世或济世的热忱,但避世消沉者又何来吞吐云梦大泽的气魄呢?
还有滕王阁的对联:
我辈复登临,目极湖山千里而外;
奇文共欣赏,人在水天一色之中。
这里“千里而外”和“一色之中”组成一幅空濛辽阔的山水画,句中“而”与“之”两个虚词的巧用,使此联刚中带柔,促中现缓,透出一股大家风范。还有近来享誉联界的滕王阁联:
古阁越千秋,他已序前,我当跋后;
书生非一介,不惟江上,更出云端。
邹伏享先生此联颇为别致,数词的鲜明对比,引典的不露痕迹,方位词的各踞其势,节奏的明快铿然,气势的敛放自如,都可圈可点。另外,再看鹳鹊楼的对联:
登楼邀鹳鹊,欣槛外天晴,到眼来无非是白日依山,黄河入海;
把酒共烟霞,喜座中客满,赏心处莫过如清风拂面,朗月当怀。
此联有赋体散文之风,铺排从容,长短有致。加上表色彩的形容词的使用,使画面明丽显文采。
还如题三峡的“两峡如剑立,一江似布悬”和题海南的“潮白天空起,音从海外来”联,都大气而厚重。
由此可见,江山胜迹孕育和触发了联人大气。
二、人品性情显大气
固然,撰联者的人品性情跟作品是否大气有关,而联作所赞题者本身有浩然之气,在联作中亦有反应。
毛泽东主席写于一九一七年的泳联就气贯长虹:
自信人生二百年;
会当水击三千里。
写出了一种敢于浪遏飞舟主九州沉浮的磅礴之气。
再看郭沫若先生题济南稼轩祠联:
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
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
联谐苏辛词风豪放而豪放,既赞了辛弃疾的才华,又对其遭遇予以同情、叹惋,但仍显博大之气。
还如谭嗣同早年有这样一联:
为人竖起脊梁铁;
把卷撑开眼底银。
动词“竖起”、“撑开”有掀天揭地之力,尽透作者高风亮节。
就是普通老年作者笔力亦不凡:
老骥追风抒壮志;
雄鹰展翅入青云。
所以,习联者是否胸蕴大气跟善否修品养气是有关系的。
三、生活细处寻大气
大气磅礴的对联不见得只锺情于名胜伟构,其实,在我们生活的细处,甚至不易或不便入诗入联处亦能翻出大气雅意。如有这样一副题厕所联:
成文自古在三上;
作赋而今过十年。
上联通过用典,让人悟出是在写厕所,且如厕者口气颇大。它的上联写欧阳修当年作文前的构思“多在三上,乃在马上,枕上,厕上也”。下联用西晋文学家左思故事,他写《三都赋》的十年里,常在厕所之类场所摆放纸笔,得到佳句便记之。这样,此联俗处显雅气,小处有大气。
还有当代楹联名家常江先生题保温瓶联就是典范:
一口能吞二泉三江四海五湖水;
孤胆敢入十方百姓千家万户门。
该联巧用拟人手法,将一组数字畅然飙升,夸写它水源之广及服务范围之宽,将小小保温瓶写成了一个顶天立地、吞江吐海、孤胆闯天下的宏大形象,既新奇又风趣,且破了那种说明文式描摹的俗套。
四、诗词集句汇大气
从某种意义上说,集句有创作的成分,将诗词名句巧妙组合,使之辉映出新的亮色,碰撞出新的火花,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请看郭沫若先生集毛泽东主席诗词佳句联:
飞雪迎春到;
心潮逐浪高。
此联短小精悍,意象新美,对仗工稳,音韵嘹亮,在当年不失为一副迎新春的佳联。
综上所述,大气的对联,跟作者的志趣、胸襟有关,跟所题对象品位形象有关,跟意象的熔铸、字句的锤炼的功力有关,跟时空的切换甚至时代潮流也有关。但无论如何,大气不是浮气,不是浮夸、浮躁之气,即不能把低矮小屋“大气”成广厦耸天,不能把未脱贫的农人“豪放”成欢笑的大款。
我们应在唱响时代主旋律的过程中,在与其他风格作品和谐争妍的状态中,在小小两句的园地里,去辛勤创作,以丰收黄锺大吕般的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