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德立言立功士先立志 有猷有为有守学必有师” 深圳南头中学宏伟气派的校门上镌刻的这幅对联,是清嘉庆年间广东布政司康基田为凤冈书院(南头中学前身)题写的。这幅对联包含的教育智慧,在今天仍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立志(成为一个完美的人)、立德(成为世人的道德楷模)、立功(完成人世大事业)、立言(为后人留下学说),古称“三不朽”,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追求的人生最高目标。据说从古至今,只有两个半人真正做到了,一个是孔子,一个是王阳明,曾国藩只能算半个。
孔子被后世称为圣人,所谓圣人,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完美就完美在实现了理想人格,做到了“内圣外王”:既有内在的圆满的修养,又有外在的显赫事功。这样的人,就是“完人”。立德:倡仁义礼智信,一代楷模,万世师表。立言:创立儒家学说,光悬日月;《论语》成为经典,千古流传。立功:一旦被委以重任,治国理政也功勋卓著。
王阳明也是这样的一个“完人”。王阳明故居有一副对联,对其一生作了很好的概括:立德立功立言真三不朽,明理明知明教乃万人师。立德:倡良知之教,知行合一,万人师表。立言:建立儒家心学思想体系,让中国儒学别开生面。立功:屡次为国平叛、戡乱。最有名的是平宁王朱宸濠之乱。
这幅对联中起笔就用“立德立言立功”,为人们立下了人生终极目标。教育的终极目标,就是塑造完美人格,这与西方流行的“全人教育”以及今天我们强调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是高度吻合的。
有了人生目标,作为学子,首要的事情,就是 “立志”,立下成为“完人”的志向。中学阶段,是人生立志的黄金时期。孔子十五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通过不断的自我超越自我完善,最终达到了完美的人生境界: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王阳明常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王阳明曾经为他的弟弟写过一篇《立志说》,反复叮咛立志的重要性:“夫学,莫先于立志。志之不立,犹不种其根而徒事培拥灌溉,劳苦无成矣。世之所以因循苟且,随俗习非,而卒归于污下者,凡以志之弗立也。”
中学阶段,最重要的,是先把志立起来。这是一生成就的起点。
“有猷、有为、有守”出自《尚书·洪范》。有猷,即以智谋规划人生,以理想实现超越;有为,指坚忍勤奋的行动过程,乐于实践、勇于实践、善于实践的行为方式;有守,就是能守住原则,守住责任,守住精神家园。简言之就是有谋略、有作为、有操守,这是一个有修为的人应有的品行。
南头中学将其作为校训,并请季羡林题写,勒之于石,置之于显要位置,是谓校训石,其文化化人之用心,可谓良苦。立德立功立言,是谓不朽;有猷有为有守,如见其人。上联重在立人生高标,下联则重在谈如何修身了。其中“有守”,能守住人生底线,在价值观混乱的今天,尤显重要。而要做到这些,离不开老师的指引。
读书人、求学问的人一定要有老师。“学”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学习科学文化知识,而是有着生命成长、人格塑造、德行养成、存在转化(灵性培育)等诸多内涵的一个概念。古代修学并举,修学并重,修的意味十分浓厚。“师”指的是“人师”而不是“经师”,也就是韩愈所说的传承“儒家道统”的人,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人生导师。
为什么“一定”要有老师?因为大道要人指引,智慧要人来开启。
一副对联,既指出了教育目标,又指引了修学要则。这幅对联值得每位学子把它作为座右铭。它激励我们成为一个有高境界的人,有大成就的人,一个完美的人,而不是文化知识学习上的“学霸”、思想品德上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幅对联,也值得每位教育工作者牢记心间。作为一种教育思想,它从“道”的层面展开,倡导的是一种“完人”教育,培育的是“理想人格”;在国家越来越强调“立德树人”的今天,细味此联,是否有“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感?
中学阶段是学生成长过程中“起承转合”的关键时期,利用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中的精髓来陶冶他们的情操,启迪他们的智慧,训练他们的思维,发展他们的个性,意义重大。我国古人注重“修学”,主张有修有学,修学并重;但今天的“学校教育”重学轻修,留下了遗憾。利用传统文化补上“修身”这一课,对于形成学生正确的价值观、提升学生的人生境界、成就学生完美人格意义重大。
作为特区历史最悠久的学校,南头中学独辟蹊径实施的“中华魂”育人工程,构建了“修德·悟道·养善”的育人体系,开展了“以伟人为友、与圣贤同行”等活动,其目标是培养“学会做人、学会求知、学会生活、学会创造”的新人。
南头中学的国学修身课程传承凤冈书院崇尚学问至尊、以“道”为核心的人文传统。正如有关报道的那样:“在今天这个信息碎片化漫天飞的时代,南头中学的国学教师愈加确信自己的教育之道——为什么过去那些深谙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大师,呈现出来的气象如此深湛、静定与祥和?因为他们有一种整体感。他们通过向内的寻找、向外的践履,实现了生命整体的复归与重建,在这个支离破碎的时代,我们更需要那种有‘整体感’的人才……”
有猷有为有守的百年校训滋养一代又一代的粤港学子,涌现了如梁金生、王宝琦等一大批著名革命家、科学家;立德立言立功的书院文化孕育了变卖所有家产重建被日寇烧毁的校园的陈仲轩校长和一大批捐资建楼的师生。南头中学校门的这副对联,以及在其映照下形成的南中文化精神,将滋润着一代又一代南中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