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草堂、武侯祠、望江楼、文殊院、琴台故径、锦里……在成都要欣赏到对联是比较简单的事情,这些对联,不但体现出巴蜀文化深厚的底蕴和源远流长的历史,而且承载着天府之国灿烂的文明,显示出现代大都会生机勃勃的神韵。
成都对联种类很多,有悬挂在景点、古迹的,也有悬挂在宅第、会馆的,还有悬挂在街巷、寺庙的。而从用途来看,有的是表彰功德,有的则是自勉明志,还有的是为了卖东西。成都的对联,真是无所不包。
文殊院
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
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
解析
此联宣扬顺应自然,无挂无碍,清净自在,无生无灭的道理。上联说凡是见了该做的事情就做,做了就做了,一切顺应自然,不要挂碍于心,这样“了”了,还有什么不了之事呢?下联说智慧生于觉悟,觉悟生于自在之境,无境不能自生,由于一切存在之境,都属幻想,虽然生生相续,但是并没有生出盛名,所以说“生生还是无生”正是“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
姑姑筵
右手拿菜刀,左手拿锅铲,急急忙忙干起来,做出些鱼翅海参,供给你们老爷太太;
前头烤柴灶,后头烤炭炉,轰轰烈烈闹一阵,落得点残汤剩饭,养活我家大人娃娃。
解析
姑姑筵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成都享有盛名,店主黄敬为前清秀才,酷爱诗文书写,民国初年还当过县官,这对联是他亲手撰写,其失落和调侃的心态和开馆子的忙碌与艰辛跃然文中,很有川人的幽默味。
杜甫草堂
异代不同时,问如此江山,龙蜷虎卧几诗客;
先生亦流寓,有长留天地,月白风清一草堂。
解析
这副对联由清咸丰末年诗人、书画名家顾复初撰。顾是江苏人,咸丰末年应四川督学使何绍基之邀来到四川,后历任四川总督吴棠、丁宝桢以及成都将军完颜崇实幕僚。顾复初崇仰杜甫,在寓居成都期间拜谒了杜甫草堂,并撰书此联。上联用诗人杜甫诗句“异代不同时”,将顾氏自己对杜甫的追怀比之于杜甫追怀宋玉,也是为了抒发怀才不遇的郁闷,把宋玉、杜甫和顾复初自己比作蜷龙、卧虎,虽有济世之才,却只能居于草野。下联首起“先生亦流寓”,意指杜甫和顾复初自己皆漂流蜀中,入幕为幕僚,寄人篱下,赞扬杜甫虽未遇明君,难于实现安邦定国的抱负,却能因诗垂名千古,留下长存天地间的美好草堂。上下联饱含了作者在自负中自嘲,在自嘲中又完成了对杜甫沧桑经历和诗书成就的评述,因而脱离了简单颂扬功德的窠臼,也脱离了因自负而生抱怨的酸腐老套,使得对联整个格调高逸而含蓄典雅。毛泽东在成都时曾称颂过三副对联,就是这副对联以及武侯祠攻心联、宝光寺不了了之联。
杜甫草堂
诗有千秋,南来寻丞相祠堂,一样大名垂宇宙;
桥通万里,东去问襄阳耆旧,几人相忆在江楼。
解析
此对联由沈葆桢撰,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女婿,也是清代封疆大吏。这副对联的意思是杜甫的诗歌可以传之千古,诸葛亮的功业可以永世流芳,因此他们的大名,同样长留宇宙。由万里桥顺江东下,去询问襄阳的老朋友们,有几人能记得在锦江边楼阁上聚会的情景呢。对联特别提到“襄阳耆旧”,大约是诸葛亮当年在襄阳时结交下很多好朋友,但等他开创了蜀汉大业,身边友人多已作古,就算回到襄阳,又还能见到几个呢?
武侯祠·刘备墓
一抔土尚巍然,问他铜雀荒台,何处寻漳河疑冢;
三足鼎今安在,剩此石鳞古道,令人想汉代宫仪。
解析
据悉,此联旧署“长白崇实撰,长洲顾复初书”。由于旧联不存,1957年由四川省文史馆馆长刘孟伉补书。此联用典贴切,韵味深长,所署作者完颜崇实,曾于1861~1871年任成都将军。有人怀疑这并不是完颜崇实撰的对联,李劼人在小说《大波》里揭秘:此联原是顾复初撰书,当时总督骆秉章与顾不和,说下联“想汉代宫仪”,意在排满,与太平天国通气。崇实为保护顾才子,就宣称此联是自己所撰。因崇实是满人,不存在反清问题,便有了此题款方式。
武侯祠
亲贤臣,国乃兴,当年三顾频烦,始延得汉家正统;
济大事,人为本,今日四方靡骋,愿佑兹蜀部遗黎。
解析
此联原为清人冯煦撰写,马维骐书,后遗失,今天的是郝谦补书。上联用诸葛亮《出师表》“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及杜甫《蜀相》诗“三顾频烦天下计”语意,说刘备能三顾茅庐,重用诸葛亮这样才德兼备的贤臣,始得创建蜀汉,延续了刘邦创业、刘秀中兴的刘氏王朝的正统。下联说人民才是一切事业得以成就的根本,今日四方多难,愿能保佑四川人民得享安宁的生活。
武侯祠·诸葛亮殿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
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解析
这副著名的“攻心联”悬挂在诸葛亮殿中,为清代赵藩所书。赵藩在四川任职时,以宽严得当、清正廉洁而有名,写这对联的时候,四川总督岑春煊欲用武力镇压川西各地起义,作为部下的赵藩不好直接表达意见,于是在武侯祠写下这副对联。这副对联,言简意赅,形式完美,不仅是武侯祠所有联语中位居第一的上品,而且是全国不可多得的名联之一。
琴台故径
锦水波清,云藏海客星间石;
琴台韵远,花发文君故处楼。
解析
据《史记》记载,司马相如到临邛投靠朋友后,有一次当地富豪卓王孙去做客,席间司马相如抚琴弹奏,博得卓王孙那才貌双全又喜好音乐的女儿卓文君的好感。结果两人私奔到成都,据说曾在琴台路一带居住,留下不少佳话。上联采用支矶石神话,意思是云罩雾笼水波清幽的锦江边,藏着航海客从牛郎织女那里带来的支矶石,下联说如今花儿开放的文君故里琴台路,仿佛音韵袅袅传来汉代悠扬的琴声。海客典故来自李商隐诗,“海客乘槎上紫氛,星娥罢织一相闻。只应不惮牵牛妒,聊用支机石赠君。”
青羊宫
在天曰太极,在人曰性,此之谓至宝;
治世则聪明,治身则诚,是以为神灵。
解析
对联阐发了道的真谛和玄妙。上联是说道在天为太极,即派生万物的本原,在人为性,即心性气质,这就叫做最珍贵的宝物。下联是说,以道治理天下则视听灵敏明察事理,以道修身养性则至诚至真,因此道就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神灵。既包含了天人相通,天人合一的哲理,又阐发了治国治身,身国同道的原则,发人深省。
青羊宫
无极而太极;
不神以为神。
解析
意思是道家所讲的无极、太极,是想象着让世界归回到原始的状态去,也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下联说老子不是神仙,但是他比神仙更伟大,这句似乎针对世俗所传,老子自谓“先有吾神后有天,吾比青天大一拳”而申其意。全联语言简练,对仗自然,但意颇深奥,真有点“玄之又玄”。不过,道家向往“太极”,信奉老子的大旨是可以窥见的。
崇丽阁
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芯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著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跃岗上龙,殉坡前凤,卧关下虎,鸣井底蛙。忽然铁马金戈,忽然银笙玉笛,倒不若长歌短赋,抛撒写绮恨闲愁;曲槛回廊,消受得好风好雨。嗟予蹙蹙,四海无归。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楼附首: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
解析
此长联系清代钟云舫撰写。钟云舫是江津人,秉性耿直,喜欢打抱不平,因为被贪官污吏中伤,后来还陷入牢狱,据说上司岑春煊因为读了这副长联,末句“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为其平凡昭雪,说,钟先生这下见到青天了嘛。此对联一共212字,比昆明大观楼的还多32字。上联述地理,从望江楼环境说起,列举葱岭、白河、丹景、青衣(远景),说到薛涛旧居“枇杷寂寞”(近景),含有风月依旧,物是人非之感觉。下联论人物,据出岗上龙(诸葛亮)、坡前凤(庞统)、关下虎(刘备)井底蛙(公孙述),含有江水日夜奔流,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之意。上联悼薛涛,下联感伤自身,运用谐语,寓哭于笑。全联辞藻丰富,用典娴熟,语句如行云流水。
武侯祠
少陵茅屋,诸葛祠堂,并此鼎足而三;饰崇丽,荡漪澜,系客垂杨歌小雅;
元相诗篇,韦公奏牍,总是关心则一;思贤才,哀窈窕,美人香草续离骚。
解析
此联大意是,成都的名胜古迹,有草堂、武侯祠和望江楼,分别在西南东三面,形成鼎足之势,气势宏伟的崇丽阁,波光粼粼的锦江,配上两岸的垂柳,很能系住游客的情思。此联情景交融,辞藻典雅,于平易中见功力,于述事中含哀婉。
今人几副联作
武侯祠(一脉花香)
竹外邻汉昭烈陵园,君臣对望千秋,堪怜两表酬三顾;
祠前有岳将军手笔,文武相知异代,怅恨孤忠泪满襟。
青城山(大唐)
青城客唾自何年?念披云其惑,泼墨其神,放胆来挑五斗米;
三柱香谒之一道,只叩首而空,沽名而色,登临为破小罗天。
杜甫草堂(怀抱昆仑)
与蜀国宰里闾守望,两朝学士名臣,浣花溪前,添作巴中胜迹;
共李谪仙肺腑相知,同是流寓客子,洛京别后,来听剑外秋风。
浣花溪(忘情天书)
千秋笔墨蕴余香,相询野老草堂,昔吟广厦今何以?
四望溪山如幻迹,窃怪当年红粉,早写花笺我未来。
望江楼(清风知者)
到此莫吹笙,一万里峰侵剑气,雨是民悲,江水未涤千载浊;
思之当泣血,六十年地拒生麟,山辞出玉,天公难待九州清。
都江堰(叶子彤)
一山列画屏,卅六峰积翠堆云,况胜迹纪天师,聚仙藏道见三清。仰霞蔚晷斜,亭阁玉栏依,伟哉,弄旖旎幽姿,问四序风光谁作主?
八水澄明镜,两千载溉田开物,尤崇碑怀太守,筑堰淘滩滋九牧。俯桥横衢拓,街廊霓带舞,兴矣,融和谐魅力,蓄万钧气势我腾龙。